“生活垃圾处理费按照简便、有效、易操作的原则，实行定额计费与按量计费相结合，对不同的收费对象采取不同的计费办法，但不得重复收费。”近日，河北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等四部门印发的《河北省生活垃圾处理收费管理办法》（以下简称《管理办法》）开始实施，中国环境报记者发现其中有不少亮点内容，比如对生活垃圾处理实施定额与按量计费结合模式收费，并且建立差别化的生活垃圾处理收费政策，明确未分类的混合垃圾处理收费标准应明显高于分类垃圾处理收费标准。
制定这些内容有何考量，以期达到何种效果，对生活垃圾按量付费已是大势所趋？
生活垃圾处理是关系人民群众生活和切身利益的大事，建立健全生活垃圾处理收费制度成为了推动形成绿色发展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重要抓手，而征收方式是影响生活垃圾收费制度是否顺利推出和实现源头分类减量的关键。
2021年5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关于“十四五”时期深化价格机制改革行动方案的通知》，提出推动县级以上地方政府建立生活垃圾处理收费制度，合理制定调整收费标准；推行非居民餐厨垃圾计量收费。同年7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又联合住建部印发《关于推进非居民厨余垃圾处理计量收费的指导意见》，提出对非居民厨余垃圾，建议按照“产生者付费”原则，建立健全计量收费机制。
2022年，国家发展改革委等七部门印发《促进绿色消费实施方案》，其中也提到建立健全餐饮企业厨余垃圾计量收费机制，逐步实行超定额累进加价。建立健全城镇生活垃圾处理收费制度，逐步实行分类计价和计量收费。
我国对生活垃圾收费主要采取定额收费方式，随着一系列政策的出台，对非居民单位的生活垃圾及厨余垃圾推行计量收费机制，逐渐成为一种趋势。河北省10月起实施的《管理办法》提到对不同的收费对象采取不同的计费办法，采取按量与定额计费相结合的收费形式。推进非居民生活垃圾处理收费机制改革。对党政机关、事业单位等公共机构和宾馆、饭店等相关企业在食品加工、饮食服务、单位供餐等活动中产生的非居民厨余垃圾，逐步建立计量收费机制。
“定额计费征收简便，却是权宜之计，按量计费更体现公平和污染者付费原则。”天津市西青区零萌公益发展中心政策研究员谢新源告诉记者，按量收费会促进从源头减少垃圾产生，而对非居民单位厨余垃圾逐步建立计量收费机制，也有利于减少餐饮浪费。
据了解，在我国生活垃圾中，厨余垃圾占比近60%，年均增速预计达10%以上，且厨余垃圾对环境危害大，处理成本高。安徽省芜湖市生态环境保护志愿者协会环境研究员李嘉诚告诉记者，“目前，对生活垃圾定额收费的标准相较于实际垃圾转运与处理成本来说，还远远不够，这就意味着政府需财政资金补贴给末端的垃圾处理厂。而对非居民厨余垃圾逐步推行计量收费，将垃圾产生行为和经济成本关联，有助于减少政府财政负担，且非居民单位垃圾减量潜力非常大。”
同济大学环境与可持续发展学院教授杜欢政告诉记者，这种形式也有助于进一步提高居民家庭垃圾减量化和回收利用的积极性，通过垃圾收费培养居民污染者付费意识，借助经济手段促进生活垃圾分类减量目标的实现。还助于进一步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作用，破解单一定额收费模式下回收企业积极性不高等问题，培育环境卫生服务市场， 引导更多企业参与提供环境卫生服务。
《管理办法》还提到，建立差别化的生活垃圾处理收费政策。未分类的混合垃圾处理收费标准应明显高于分类垃圾处理收费标准；对生活垃圾按照规定分类、回收和就地达标处理的，可减收一定比例的生活垃圾处理费。
谢新源告诉记者，这是落实我国《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第58条对垃圾处理收费标准要体现“分类计价、计量收费等差别化管理”的规定。
杜欢政告诉记者，“这样有助于实现垃圾分类回收的价值流增值。前端分类越精细后端回收利用的价值就越高， 回收企业积极性也会进一步提升。差别化的收费主要为了提高垃圾分类主动性，减少前端分类成本，提升末端回收再生效益。”
部分专家在实际调研中也发现个别地方有对生活垃圾处理费率分类设计欠考虑，从而导致垃圾分类积极性不高的反例。
“个别城市的物业反映，原来厨余垃圾是免费收运、处理，后来改为按量收费，而混合垃圾一直是定额收费，于是就没有开展垃圾分类动力了，因为分出的厨余越多，缴费越多，而对于混合垃圾即使减量了，也不能减费。”李嘉诚表示，这就体现出混合垃圾费率应明显高于分类垃圾费率的重要性了。
在调研中，谢新源也发现一些地方为响应《反食品浪费法》，调高了非居民厨余垃圾的收费价格，跟非居民其他垃圾（即混合垃圾）一样高，甚至梯级收费，将超过定额标准后的非居民厨余垃圾费率调得比非居民其他垃圾还高。“初心是好的，为了减少食物浪费，但是具体费率设计欠考虑。”谢新源表示，因为这样非居民单位垃圾产生者就有动机把厨余混到其他垃圾里；如果对居民的生活垃圾收费也不考虑混合垃圾费率要明显高于分类垃圾，同样会损害居民垃圾分类积极性。
“而且河北垃圾焚烧处置占比超过90%，建立差别化的生活垃圾处理收费政策后，如果垃圾分类率能提升，那么干垃圾组分更稳定，焚烧厂治理污染物排放的难度会比混合垃圾低，环保用料也更少，垃圾焚烧的单位成本会下降。”李嘉诚补充道。
此外，记者也有关注到《管理办法》明确，逐步建立非居民厨余垃圾超定额累进加价机制。对于实际产生量低于定额标准的执行较低价格，高于定额标准的实行加价，但是要合理确定定额和分档加价幅度，拉大价格级差。
对此，杜欢政认为这有助于践行“污染谁产生谁负责”的公平原则，也有助于发挥价格机制激励约束作用，引导垃圾源头减量，减少资源浪费。同时，对于推动市场化的进一步发展有利，并可推动整体社会垃圾分类体系建设完善，倒逼政府提升治理水平。
除去河北，记者发现很多省市也都有对非居民单位的生活垃圾及厨余垃圾推行计量收费机制，针此网上也有部分声音表示，“形式和出发点固然不错，但是按量收费会不会增加人员征收难度与成本，不好实施？”
“目前征收方式主要为环卫部门直接上门征收、委托居委会和物业公司或供水供电等部门代为收缴，会存在收取成本较高，收缴率偏低问题。”杜欢政建议，可以在较发达地区尝试利用社区配套设施将垃圾处理费附征于水、电、煤气等公共事业性收费；政府也可以鼓励企业加入，积极出台系列优惠措施，吸引投资；并建立智能化收费系统。
“但也不能只看计量收费征收环节的难度与成本，要看计量收费带来的整体垃圾管理社会成本是增加还是减少。”谢新源告诉记者，从整体来说，应该可以减少成本，因为计量收费促进垃圾分类，提高资源化效益，可以减少末端处置成本。另外，像垃圾焚烧、填埋这种末端处置的环境影响较大，尤其是持久性有机污染物，有累积性，所以计量收费也在一定程度上还减少了公众健康成本。
目前，对生活垃圾处理采取计量收费主要针对非居民单位，那对于居民生活垃圾收费，后续会不会也采用计量收费形式？
“计量收费已成为一种趋势。但对居民来说计量收费还需进行阶段性探索，直接对居民按户计量收费，难度较大，建议可先以小区为单位进行试点，但前提是建立计量制度细则，并要强化管理能力，才更好推行。”谢新源告诉记者，对小区计量收费也会给居民还有物业带来垃圾分类的动力，像上述提到的，目前物业混合垃圾是定额收费，意味着做了垃圾分类减少混合垃圾量，处理费却不变，这不利于分类积极性，所以先以小区为试点对混合垃圾计量收费很有必要。
“另一个提高居民生活垃圾收费可行性的建议是，对居民小区实行单独分出的纯厨余垃圾暂不收费、混合垃圾计量收费制度，并设置合适的混合垃圾费率，使垃圾分类效果好的小区垃圾费比定额收费时降低，而分类效果不佳的小区垃圾费会增加。这不但可以激励社区相关方和居民提升分类实效，而且从不增加居民经济负担的角度也更可行。”谢新源补充道。
为使各地生活垃圾收费制度更好落地实施，杜欢政建议细化收费标准，政府可以引入市场竞争机制，出台系列垃圾处理产业化法规政策及优惠措施吸引投资；也可和社会各界共同加大宣传工作，持续提高居民生活垃圾的分类意识和环保参与度；此外，建立垃圾收费监督机制和强有力的执法制度也必不可少。